李谷一入党

马哥

入党前，她的入党介绍人、愿文化部艺术局长李刚问她：“你为什么要入党？”李谷一爽快的回答：“我这点艺术上的本事，都是从小在党的培养下得到的，我对党有感情。”我喜欢党。我想入党以后接受党的帮助，更好地为人民服务，没有别的想法。“
1986年11月7日，正值伟大的十月革命69周年之际，中国轻音乐团团长、著名女高音歌唱家李谷一，光荣地成为了中共预备党员。
她很忙。好不容易在电话里找到她，又被不客气地撅了回来：“我没有什么好写的，你去写别人吧！”若不是同她打过几次交道，了解她这股撅劲儿，真受不了。“
我找到刘秉义，她笑呵呵地解释说:“这是个很透明的人。接触不长就会发现，她的优缺点一面了然。她在湖南花鼓剧团时就是有名气的演员，还被评为“学雷锋”标兵。但人们叫她“小辣椒”，说起话来嘴不饶人，可心眼儿极好。“
这个由文化部直接领导的专业轻音乐团既没有办公室、宿舍，也没有排练场，全团办公，靠李谷一和刘秉义家中两部电话。领导干部只有李谷一一个团长，同时兼演员;一个会计,同时兼打字员,每月发工资时,走街串巷挨家挨户送上门.一个人事干部同时兼着文书工作;一个司机开三部车.没逢排练,这个团就像”游击队”,四处借排练场,借到哪,无论多远,到时一点名,准齐!若需开会发通知,便张三传李四,李四传王五……一个传一个,好似接力赛.别看这个团的条件十分艰苦,全团人员却精诚团结,干劲十足.
据统计,仅1985年底以前的一年多时间,该团即先后深入晋、粤、陕、苏、湘6个省（区）的17个市、8个县及少数民族地区，巡回演出5个多月，行程两万多公里，为城乡人民演出160多场，近50万观众欣赏了他们的节目。
湖南湘潭市毛纺织场给文化部艺术局的一封感谢信中，对李谷一率团前往演出受到热烈欢迎的场面作了这样的描述：“您们的到来，成了我厂的盛大节日，全厂职工和附件兄弟厂的职工以及附件的村民，扶老携幼，从四面八方来观看您们的精彩演出，盛况空前，人数之多，出乎预料。为了观众安全和演出成功，以致不得不临时将”舞台“搬到屋顶平台上。……您们严肃认真、一丝不苟却又生动活泼的演出，使台上台下，感情交融，欢声不断。胜似节日鞭炮般的掌声，是对您们精彩演出和具有崇高声誉却毫无大艺术家架子的最好赞誉。”
“和李谷一在一起工作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”，刘秉义坦率地说，“做为一个著名歌唱家和司局级干部，没有架子是很难得的。例如，为了工作，她可以和你吵得脸红脖子粗，却从不记仇，从不背地里给人穿小鞋，第二天照样又说又笑。一个新建的团有许多事等着她去干，可演出仍然一场不拉。遇到电视台录像或记者拍照，她却把年轻的演员往前推。到下不边去演出时，她和大伙一起装台、拆台，象个普通的勤杂工，而在艺术上她却从不马虎，刻意求精……这个团的40多人之所以能够精诚团结，同李谷一这个好带头人是分不开的。”
刘秉义和李谷一可算“老搭档”，从1973年李谷一由湖南花鼓剧团调到中央乐团后，他们就在一个独唱小组同台演出。1983年，李谷一牵头筹集中国轻音乐团，他们又在一起工作至今。
刘秉义最后告诉我，李谷一能够成为一名中共预备党员，不是靠“名气”，而是靠她把对党的深厚感情倾注在兢兢业业的工作上，靠她平时在工作中取得的一点一滴的成绩。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二
二访李谷一，仍未如愿。她还是那句话，“我实在没什么好写的。”见我有些尴尬，她的爱人萧卓能给我出了个主意：“褚鹤祥、李刚同志是她的入党介绍人，不妨去找找他们。”
恰好，李刚出国访问刚刚回来，听说我要了解李谷一的事迹，他立刻答应了。一见面，他就直率地说：“李谷一应该宣传，社会上关于她的很多传说都是不真实的，应该让更多的群众真正了解她。”
接着，这位两鬓斑白的老人激动地向我谈起了李谷一；“我看她的演出不下几十场，每场演出，她都非常认真，选曲目时也注意选那些为广大群众所喜爱的健康的歌曲，从没有为了捞钱而迎合某些人的地级趣味。把最好的演出献给观众，是党员歌唱家的党性所在，李谷一做到了这一点。再一个是看事业心，从组建中国轻音乐团这件事就可看出，李谷一的事业心很强。这个团是白手起家的，为了创一条具有中国民族特色的轻音乐道路，她放弃了许多名利双收的机会，在建团工作上花费了大量的心血。她在团内的威信很高，比如，1985年，局里在各个直属院团搞了一次民意测验，”你认为谁当团长好？”结果,中国轻音乐团除了李谷一没投自己的票外,全团上下一致投票选她,这种现象在一个艺术表演团体是极少见的.从组织观念看,李谷一也是不错的.在她入党前,不管她率团去哪儿演出,总是主动地向组织请示.、汇报。我任艺术局长期间，收到李谷一写来的汇报信不下10封，而艺术局并没严格规定非写不可。在艺术探索上，她也成功地地迈出了可喜的一步，把民族唱法和西洋美声唱法巧妙地结合起来，形成了为国内外公认的独特艺术风格。意大利歌剧艺术大师吉诺·贝吉来华讲学时，一下飞机就提出找李谷一切磋技艺。当然，她也有缺点，比如脾气急躁，考虑问题不够周密等。”
我发现,李刚在介绍李谷一情况时,时常眯起眼睛凝视窗外的蓝天,似乎他在向我述说着一位亲人.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 三
俗话说，“精诚所致，金石为开。”李谷一的“撅劲”终于被我的“缠劲”征服，在一天深夜10点，她和萧卓能双双接受了我的采访。10岁的小女儿萧一还没入睡，和妈妈亲昵地偎依在沙发上，李谷一脸上挂着慈母的微笑，看得出，这是一个十分和睦幸福的小家庭。
我打趣地问：“你们夫妻，一个团长，一个总经理，回到家里究竟以谁为主阿？”
少言寡语的老萧说：“以她为主。”说完，笑眯眯地看了李谷一一眼。
“哪里呀，我们两个不是他出差就是我下去演出，多则几个月，少则一、二十天，还不是谁在家谁为主!”李谷一的一顿抢白，引来我和老萧都笑起来。
“不过，还是老萧的觉悟比我高，这几年，他为了保证我在团里的工作和演出，做了很多牺牲。他是个老党员，在我入党问题上，她和妈妈对我帮助也很大。”
我们的谈话就这样进入正题。
“你在艺术上追求什么？”我问。
“我过去是学民歌唱法的。在实践中发现，一个歌唱家只懂得民歌唱法，不仅路子很窄，艺术生命也很短暂。后来，我开始摸索在民歌唱法的基础上结合西洋美声唱法的新的发声法，尝到一些甜头。”
“你对轻音乐如何理解？”
“轻音乐一词的范畴很广，不同的艺术观对此有不同的理解。其实，任何一个艺术品种，都有高雅与低俗之分，关键看你追求什么。有些人以为，轻音乐就是酒吧、夜总会里的那种寻求刺激的、怪模怪样的靡靡之音，其实这是误解。我们要的是轻松愉快的、优美健康的、形式多样的、具有民族特色的轻音乐，也就是说借”洋“之长，补”民“之短，闯出一条新路出来。比如说，我们就可以演唱架子鼓、电贝司等西洋伴奏的曲目。把洋乐器和民族乐器结合起来演奏中国的曲调有什么不好呢？把健康、活泼的轻音乐献给人民群众有什么不好呢？轻音乐比起交响乐更容易懂，假如我们把”梁祝“等传统民乐改成大型的轻音乐，一定会受到群众的欢迎。我以为，自己本民族的东西，只有不断地改革，才能顺应时代的发展。”
“做为一个名演员，现在挣钱是不是很容易？”
也不是很容易的，但是，这四年来，如果我不搞轻音乐团的话，我个人要挣10万元大约不成问题。“
“你为什么不想挣些钱？“
“怎么不想？现在的物价水平，当然离不开钱。但是，拿钱和事业来比较，事业对我更具有吸引力。我们轻音乐团几年来，边筹备边演出，几乎走遍了全国的大部分城乡，所到之处，都受到老中青群众的欢迎，应该说对于净化社会主义舞台，促进两个文明建设起到了一定的作用。第一，做为我个人来说，由于在艺术上找到了一条新路，使我的艺术生命得到了延续。过去唱民歌的30多岁就不能唱了，而我如今40多岁，声音依旧可以，还能够为人民群众服务，这不是比钱更珍贵么？是的这样做是有些自讨苦吃，但是苦中有乐。虽然观众在电视屏幕上见到我的机会少了，但是我和工农群众接触的机会多了。第二，中国轻音乐团的诞生是无法用金钱去衡量的。“
“筹集中国轻音乐团有那么多困难，你为什么不找“关系”帮帮忙？”我的话音刚落，李谷一爽朗地笑了起来。她回答：“既然是搞正当的事业，当然要依靠组织。我相信，凡是光明正大的事业，领导和群众都会支持的。事实上，我们这个团始终得到了领导的关系和支持，否则，靠个人奋斗是根本办不成的。”
“能否谈一下你在入党时的心情？”
“怎么说呢？到时既激动有沉重，一方面感到加入了党，在政治上和艺术上是个新的起点。另一方面，感到入党后自己的压力大了。我这个人平时做事、说话随便，做为普通群众，似乎还无所谓，做为一名共产党员就不能这样了。党员要随时随地接受群众的监督。”
“你下一步还准备……”
“在事业上继续追求。做为一个文艺团体的负责人、共产党员，应该更多地为群众做贡献，每时每刻要想到别人，想到集体。比如，当前我最着急的是团里住房、办公室、排练厅问题。团里小青年多，许多人在等房子结婚。还有，剧团的体制改革究竟怎么改，聘任制怎么实行，同兄弟文艺团体之间应该怎么协调？往大里说呢，做为一个文艺团体负责人，不能眼光老盯着自己这个小集体，还应该多从大局、全局的整体利益考虑。比如，目前，我国文艺界真正富起来的人不过20％，其余80％的人还很穷，如何同上级领导和各文艺团体的负责人配合，在坚持和改革中让大多数人的生活逐步得到改善，……哎呀，今后需要做的工作多的很!”
萧卓能插话说：“做为共产党员，就是要都为人民作贡献。“
“那当然，不过， 我这个人比较现实，搞事业要踏踏实实地搞，干工作就要认认真真地干，在没有做出成绩之前，记者最好不要报道。”

原稿发于86年“中国文化报”